小重山

请保持爱他们的激情。

【TSN/EM】少年与龙 上

少年与龙

当马克砍下那条巨龙的脑袋时,一些变化就在他身上发生了。

被巨龙腥臭的血液溅到的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溃烂,浑身的骨骼戳破皮肉快速抽长,关节扭曲发出格拉格拉的脆响,他拄着长剑浑身哆嗦,直到手腕拧转,长剑应声倒地,他跌落在满是砂砾的地上不断地抽搐翻滚,尖利的石子磨破了他的脸,血与汗水在他眼前交融,垒就洞穴的岩石簌簌颤动,大地震荡不已。

马克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,发出嚎叫,却惊讶地发现出口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利长啸,而手臂上溃烂的地方正逐渐布满坚硬丑陋的鳞片。乌云遮蔽了长空,雷电撕裂天幕。

在意识消失的最后,他透过早已化为利爪的双手指缝,看到那颗被砍落巨龙的脑袋,那双腥黄的眼睛凸出眼眶,睁得巨大,狭长的一线瞳孔黝黑深邃。

马克死死盯着那双眼睛,一种恐怖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生根,他突然明白了巨龙在临死前露出的诡异神情意味着什么,那竟是一丝发自肺腑的笑容。

 


马克失踪已经有半个多月了,所有人都说他被巨龙杀死了。只有爱德华多不相信。

“你不知道那条龙有多么恐怖,尤其巨大,翅膀扇出的风能把一棵树连根拔起,一双鲜红的眼睛像淌着血,”幸存回来的队友重复着他已经说了无数遍的事,“我们在半道上就失散了,我们本来走得好好的,不知道怎么天就变黑了,起了大风,我们一人抱着一棵树,我仰着头,正好看到那条龙从空中飞过,它翅膀掀起的气流把我卷跑了,等我醒来的时候,已经在山底下了,肋骨断了两根,好不容易才爬回来。”大卫又喝了口麦芽酒,定了定神,“马克比我幸运,他躲在了岩石后面,那是一块避风区。”

“我跟他一起挺过了那阵风,”另一个幸存的同伴说道,他们团坐在小酒馆的圆桌前,爱德华多在他们对面做着记录,“大部分人都看到了那条龙,我们还看到它在半空喷火,它太巨大了,也太健壮了,我们根本就无法靠近它,大多数人想回去了,只有马克和一小部分人还坚持要上到那条龙居住的洞穴。”

“我跟马克一起上了山,”一个红棕色头发,长着雀斑的男孩子说,他的左胳膊打着绷带,右腿也受了伤,“我们从山后面绕上去的,山非常的高,我们爬了有两天,每当那条龙有动静的时候,整座山都会发抖,石块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,你要非常小心才能不被砸到或者掉下去。杰克就是手松了劲儿就掉下去了。我们离地面已经非常远了,掉下去估计连尸体都摔成渣了。”那个男孩有些伤心,他垂下头,鼻子上的雀斑小幅度地颤动着,“还是有人想下去找杰克,就是所谓的愚蠢的希望之类的。马克制止了我们,他要我们继续向上,最好能赶在天黑前到达山顶,他是我们的领队,我们都听他的。但队伍里还是因为这件事起了冲突,有人指责马克太过冷血,其实我知道,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去找一具尸体,而是杰克的死让他们打了退堂鼓,但因为害怕而退缩又太丢面子了。”男孩耸了耸肩,“最后马克妥协了,又有一部分人下了山,我因为受了伤也一起下去了,最后坚持到山顶的,只剩下了五个人。”

“到达山顶时,马克指挥我们躲在了一块巨石后头,那条龙就立在我们前面,背对着我们,它巨大的翅膀在身后收拢,尾巴尖垂落下来,离我就不到一尺的距离。”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姜黄色头发的年轻人,他看上去沉稳而内敛,说话非常缓慢,“因为离得很近,所以我能看到那条龙全身遍布的坚硬的鳞片,就像是一套护甲,但绝对比我们锻造出得最好的护甲还坚硬十倍。我们带的武器没有办法穿透它。”

“除了马克的那把剑。”爱德华多抬起头补充。

那个年轻人用他灰色的眼睛看着爱德华多,点了点头,“是的,马克的那把剑是他父亲留下的,他父亲是上一代的屠龙勇士,用的是整个大陆最坚硬的金属,是唯一能对龙造成伤害的武器。”

“所以我们能做的,就是为马克创造机会。”

“我们躲进巨龙藏身的洞穴,待它熟睡时伺机偷袭。马克成功了,他爬上巨龙的背用手中的长剑刺穿了巨龙颈部的皮肤,但那条龙实在太庞大了,我们也低估了它的力量,它只需抬起翅膀马克就被掀翻下去了,那条龙被疼痛激怒了,怒吼并立起身,几乎遮蔽了整个洞穴,口中还喷出烈焰,科勒被烧着了,暴露了我们藏身的位置,我们不得已暴露在它视线下,用弓箭和剑和那条龙对抗。”

“那几乎是……”年轻人叹了口气,“以卵击石。被烧死或者被被尾巴击中,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,我也受了伤。”

“马克为了让我找到机会逃出去,用剑再次开始攻击那条龙去转移它的注意力。我朝洞口跑去,洞穴里的火烧得太厉害了,石块滚烫,我吸入了太多烟尘,还被甩到过墙上,胸口剧痛,跑了没两步就失去意识了,我或许跑出去了或许没有,等到我醒来时我就躺在村子口儿,是里奥大叔把我救回去的。”年轻人声音颤抖,似乎还深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,被死亡威胁。

“这就是我觉得不合理的地方。”爱德华多用笔重重在纸上画了个圈,一滴墨水在牛皮纸上泅开,“你为什么能回到村子?一定是有人救了你。而且如果按你说的,除了你和马克所有人都死去了,救你的人一定就是马克。”

“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见我们?”那个红头发的男孩问。

爱德华多合上记录本,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,他或许发生了什么变故,或者碰上了必须去完成的事情,但在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前,我们不能就这样判定他的生死。”

“没有人能在那条龙盛怒的情况下全身而退,你我都知道马克没能杀死它,每个夜晚我们仍能听到那片山谷处传来的龙吟。”

“不是马克救了你,又能是谁呢?难道是那条龙吗?”爱德华多怒气冲冲地瞪着说话的男人,他棕色的眼睛因为几日的不眠不休而遍布红血丝,任谁看了都不忍再去与他争辩。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他们这些幸存者还愿意聚集在这里,一次又一次地允许爱德华多揭开他们尚未愈合的伤疤。

年轻人有些顺服了,“好吧,那你想怎么做?”

“我想去找他,”爱德华多说,“他可能碰到了什么麻烦,没有办法回来,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,需要治疗。”

“你不知道他在哪儿。”

“所以我会顺着你们前进的路去找。”

年轻人愣在了原地,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你要去那片山谷,你要去找那条龙,在听了我们的经历后,你仍要去自寻死路。”

爱德华多没有回话,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,修长的手指舒展开因翻折而卷曲的牛皮纸页,手指的指节因习练兵器而覆着厚厚的茧。

“我们都知道你和马克是好兄弟,我们也是他的兄弟,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亡的事实,但你这样去只会白白送死。”

“我不是去送死,我根据你们的描述绘制了地图,也收集了许多关于那条龙的信息,我会尽力避免和那条龙撞上。我只是去把马克带回来,即使再不济,”爱德华多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了拳头,“我也会把他的尸体找到,以体面的仪式进行殓葬。”

他立起身,“我很感激你们不厌其烦的帮助,我会在明天动身。”他欠了欠身就离开了。

第二天,爱德华多收拾了行李,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紧身裤,套了件轻薄的铁甲,脚蹬一双牛皮尖靴,那个灰眼睛的年轻人前来为他送行,并赠予了他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,爱德华多道了谢,将它插在腰带上,在亮橙色的朝霞喷薄而出时,骑着马朝着远方的山谷行进。

 

马克绕着那片山谷飞了一圈又一圈,冷风穿过他翅膀的薄翼,它巨大的身体笨拙又轻盈,在空中时他可以轻松地扭转身体,在陆地时却总会磕着碰着弄坏什么东西。过了半个多月,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具新身体。

一切对他而言都太小了,树木、岩石、山峦,如同他掌心的玩具。当他下落在地,逼仄的空间让他必须紧缩着身体,只有飞翔时才可以让他的肢体舒展,气流在他身下穿过,他喜欢这种无拘束的感觉,尤其是清晨,呼入的气息带着昨夜凝结的水汽,可以舒缓胃里滚烫气体带来的的不适,大地则浮光掠影地映照在他的眼内。但仍然有些错误,比如他的世界突然间失去了颜色,大多数都是黑白的,灰蒙蒙一片,只有一些亮闪闪的东西能带来些刺激。他也开始喜欢收集那些发光的玩意儿,否则眼前的一切都太沉闷了。还有听觉,视觉的愚钝却造成听觉的异常灵敏,细小的动静都像是锤子敲击耳膜,这让他总是无法安睡,异常烦躁。

龙。在那些清醒的夜晚,他枕在用金币堆成的小山上,看着自己陌生的、丑陋的、遍布鳞片的新身体,尖利的爪子划过那些哗啦作响的金灿灿的薄片,洞穴里回荡着自己粗重的吐息,一股灰烟在鼻翼间升起。

杀死龙的人,却成为了恶龙。这种认知总让他恐慌万分,对金币的喜爱令他恐慌,他庞大的身躯、不时喷出的烈焰令他恐慌,他尖利的爪子穿透动物的皮肉浸满鲜血的时候令他恐慌,他的牙齿咬破血管,囫囵吞下猎物的过程令他恐慌,被这些本能支配行事的自己更令他恐慌。他不止继承了恶龙的躯体,他还在继承它的感官、它的认知、它的冲动、它的欲望、它的本能、它的天性,时间和生存的需要正在缓慢地、一点点地完全将他变为一条龙,他会感到饥饿,所以不得不去捕猎,庞大身躯带来的能量消耗让他长时间的嗜睡,无意喷出的烈焰曾经燃起过山火。随着时间推移,他将不再是一个人类,他的思维会变得迟钝,他的抗拒会变得微不足道,他将不再拥有人类的理性、良知和情感。那些黑暗的、邪恶的冲动会一点点吞噬掉他。

他甩动起尾巴,重重击打在坚硬的山体上,整座山头都震颤了,他发出一声龙吟,经山谷回响,显得空荡又悲伤。

 

爱德华多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找到正确的山头,他在山谷的密林里浪费了太多时间去寻找马克的踪迹,却一无所获。他爬到山顶的时候,龙并不在那儿,他小心翼翼地潜入洞穴内,然后在那里面找到了马克的长剑,衣服的碎片,残破的铠甲,他用颤抖的手捡起那把曾经被马克当作宝贝一样珍藏起来的剑,如今却折断成了两截,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变黑的斑驳的血迹。只要有一丝可能,马克都不会放弃他的剑,这是他的骄傲。

除了马克的尸体,他在那个洞穴里找到了一切。

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糟糕的可能,即使它就站在他面前,他也想把眼睛遮起来假装没有看到。没有尸体,没有尸体,他反复地这样劝说自己。即使理性告诉他,这是一种愚蠢的希望,惨烈的结局如此显而易见,好像房间里的大象。被龙焰烧成了灰,可能那块石头下的一小堆黑色阴影就是马克,被恶龙吞食,也许早以消化在胃液里,被龙尾甩出了洞穴跌下山崖,被溪流冲走、被野兽分食,那么多的可能性都会让找到尸体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爱德华多深吸一口气,将那把断剑收起来,他的眼眶如此肿痛,鼻子如此酸涩,需要用尽全身力量才能让泪水倒流回去,不至于落下来。流泪是弱者的表现,如果你的同伴死亡,你要做的是为他报仇,而不是无用的哭泣。

他向洞穴的更深处走去,这里蜿蜒曲折,越往里走越不见光,他摩挲着岩壁,触感滑腻潮湿,可能是遍布了腐朽的苔藓,他来到了最深处却豁然开朗。数之不尽的财宝堆积在宽敞的洞室,金币、钻石、翡翠、宝石、玛瑙杂乱地垒就了一座小山,夜明珠璀璨的光辉照耀着四下,让一切都光彩夺目,在最角落里还堆着华丽的锦缎和一些柔软的织物、一些巧夺天工的雕像、散落着书籍和画册,但都被并不珍惜地随意丢弃,结着厚厚的一层灰。

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巨龙宝库,有可以匹敌一个国家的财富。

爱德华多震惊地绕过那座小山的边缘,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埋没在金币堆的斧子和刀剑。

正在此时,外头却突然起了一声巨响,地面晃动了一下,好像有什么重物落了下来,爱德华多站立不稳险些跌倒,他慌忙稳住自己,然后快步藏身到了角落的阴影里。

接下来是一连串的震颤,每一步都仿佛地动山摇。

那条龙缓慢地前行到了这巨大的穴室内。他真的非常巨大,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洞穴,爱德华多仰头到极限才能看到那条龙的全貌,狼的爪子,狮的身躯,通体遍布棕红的鳞片,巨大的羽翼收敛在背部,背上负有尖锐的背棘,尾巴尖有倒勾,长长地拖在身后,熔岩球一般的眼睛如同蛇般阴暗。

龙走到中央,先扬起头,鼻翼阖张,像所有动物那样环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,然后才在金币堆中俯卧下来,长长的尾巴绕成了一个圈将自己包围起来,头颅搁在自己的爪子上,正对着爱德华多藏身的地方。爱德华多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呼吸,他不知道龙的五感有多么敏锐,他只是听说那条龙可以从半空俯冲下来精准无误地虏获猎物,远胜盘旋的鹰。

幸运地,那条龙没有发现爱德华多的存在,他卧倒然后闭上了眼睛,吐息逐渐均匀。

爱德华多的背脊紧紧贴着石壁,手中握着马克的那把断剑,掌心汗湿,复仇的渴望在他心中燃起,仇恨让他眼眶发红。现在是个好机会,他想,他可以杀死这条龙。他让自己冷静下来,浑身的肌肉绷紧,尽量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地逼近。马克曾经刺中过这条龙的颈部,所以它那里一定负了伤,伤口好的不会那么快,他可以从那里下手。或许他也可以先刺瞎龙的眼睛,让他不能视物,这会更容易得手。

爱德华多有些迟疑,空气里满是刺鼻的硫磺的气味,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,他的汗顺着背脊滚落。就在他绕过巨龙的脑袋,在它的一侧举起剑时,龙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。

龙眼周的皮肤没有鳞片覆盖,眼眶深陷,眼皮有微小褶皱,黄色和红色像火焰般在眼球中交融,一线瞳孔狭长黝黑,倒映着爱德华多举着剑的渺小身躯。

龙转了转头,冒着青烟的龙息在爱德华多的身前消散,滚烫的余温仍然燎灼过爱德华多的皮肤,让他感到一丝疼痛,手中高举的剑竟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。

那条龙的眼睛,好像有一种魔力,爱德华多紧盯着那双眼睛,思维突然陷入一片幽暗的沼泽,有一个声音潜进他的神经让他放弃战斗,好像有无形的手掌掐紧了他的肺,空气从里面挤出去。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了下去,爱德华多跌倒在地,身体仍然颤抖不已。不再对视的时候,他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,自我的意识才开始回笼。这条龙有魔法,仅仅只需要对视,它就可以控制人类。马克根本不知道那时候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怪物,爱德华多恐惧地想。他让自己站起来,愤怒又无助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全身,他只能让自己以一种更体面的勇敢去迎接死亡。

龙看了爱德华多一会儿,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,他看起来出乎意料地平静,丝毫没有被侵犯领地的不悦,他庞大的身躯在金币堆上挪动了一下,让出了通往洞口的一小处缝隙。

然后又垂下头颅,只剩下那双令人足底生寒的眼睛静静看着爱德华多。

爱德华多往那处缝隙挪动了一下,龙没什么反应。他后退着往洞口走去,龙只是随着他的移动转移视线,爱德华多转过身飞快地跑起来,他的心跳得飞快,直到跑出洞口,他仍能感到那条龙的视线胶着在他的后背。仿佛有炙热的温度。

月影掠过枝丫如同鬼魅,爱德华多顺着来时的道路爬下山时,仍然深陷适才的悸动。诗人的吟唱,艺术家的描摹都无法绘制出那条龙万分之一的邪恶和神秘,他竟然能从这样的生物手下全身而退,因为它已经饱腹而不再屑于杀死自己吗?爱德华多感到心烦意乱,他又听到洞穴里传来了一声龙啸,竟让他想起了父亲常吹奏起的排箫,只是这声音更加富有穿透力,好像锤破鼓面的最后一记重音。

山体震荡了一下,爱德华多险些脚底打滑摔下去,他慌忙抓住凸起的岩石。他抬起头,正看到那条龙唰啦一声突然从山顶飞出,伴随着阵阵长啸,如同雷鸣,翅膀遮蔽了月亮,黑色身躯像箭矢般飞快地掠过夜空,向远方飞去。

那条龙一离开,瓢泼大雨骤然而下,夹着炸雷和闪电,乌云急涌而来,风声狂啸,整片山谷地动山摇,山顶好像起了一团黑烟,泥沙石块倾斜而下。爱德华多攀着峭壁陡岩躲闪不及,被巨石击落,带入了深谷之中。

 

当马克迈入洞穴时,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。云杉和松果夹杂着甜味儿的糖浆,那是爱德华多的妈妈爱给他们做的松饼味儿,还有爱德华多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儿。都好像记忆里久远的珍宝,他以为自己会认不出来这个吗?

马克仰起头嗅了嗅,心里怀念又难过。爱德华多来这儿找他了。他费劲地用黑白的视野寻找那个身影,然后在堆放书籍和画册的角落里找到了他。马克不动声色地盘起身子,将头搁在自己巨大的爪子上,可以正好对着那个地方。

马克闭上眼,开始假装睡着。

他将自己的感官延伸出去,他的听觉告诉他,爱德华多移动了,嗅觉则告诉他,爱德华多正离他越来越近。断剑举起的寒意让马克心脏刺痛,他睁开眼睛,然后那魔法的一刻就开始了,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,爱德华多好像越来越痛苦,直到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上,再看着他时,眼中满是恐惧与仇恨。马克有些受惊,他从未料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。至于恐惧和仇恨,更是马克从未在爱德华多眼中看到的情绪,他总是温和又好脾气,虽然偶尔有些固执,但总会在最后找到妥协的办法。马克转了转眼睛,看到了爱德华多衣服下露出来的自己破碎的铠甲,他一定以为自己死了。他一定非常难过,马克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知道爱德华多死了会做出什么事。

马克挪动身体,想要让爱德华多离开。他曾经的朋友拾起断剑,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放走,但还是戒备着一步步从那个缝隙间退了出去。

马克一直看着爱德华多的背影彻底被转角阻隔才垂下眼睛,一股只属于人类的悲伤情绪击中了他,它小声地发出呜咽,随着身躯扭动,金币哗啦啦地坍塌下来,他独自待了一会儿,然后离开山洞,舒展开翅膀飞向夜空。

没有发觉在他离开后,风云变色,整片山脉开始坍塌。


TBC

不知道有没有后续...


评论 ( 7 )
热度 ( 90 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小重山 | Powered by LOFTER